克利斯朵夫取笑那个大吹大擂预告的示威运动……好家伙!……他心里又喜欢他们又瞧不起他们。
他们俩越往前进,人越来越挤了。形迹可疑的苍白的脸,混在人堆里等机会。水已经给搅动了。每走一步,水就更溷浊一些。好似从河底下浮起来的气泡一样,有些声音互相呼应:唿哨声,无赖的叫喊声,在喧闹的人堆中透露出来,令人感到积聚的水势。街的那一头,靠近奥兰丽饭店的地方,声音尤其宏大,象水闸似的。警察和士兵拦着去路。大家在那儿不由得挤做一堆,又是叫嚷,又是吹哨,又是唱,又是笑……那是群众的笑声,因为他们不能用说话来表白种种暖昧的情绪,只能用笑来发泄一下……
这些群众并没恶意。他们不知道自己要些什么。在没知道以前,他们只闹着玩儿:烦躁,粗暴,可还没有恶意;觉得彼此拥挤,骂骂警察,或者互相吆喝一阵,都挺有意思。但他们渐渐急躁起来。站在后面的人因为看不见前面的情形而不耐烦,又因为躲在肉屏风后面危险性比较。少而格外表示激烈。站在前面的人进退不得,闷死了,越来越受不了的局面使他们气愤之极;而压迫他们的人潮的力量,又把他们自身的力量增加了百倍。大家越挤越紧,象一群牲口,觉得全群的热气流到了自己身上,所有的人凑成了一个整体,而每个人都等于是全体,跟巨人勃里阿莱一样。热血的怒潮不时在千首怪物的胸中直冒,眼睛含着仇恨,声音含着杀气。躲在第三四行的人开始扔石子了。好些人在临街的窗口张望,仿佛是看戏;他们一边刺激群众,一边焦灼不耐的等军队开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