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玉《对楚王问》有这么一段:“客有歌于郢中者,其始曰下里巴人,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。其为阳阿薤露,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。其为阳春白雪,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。引商刻羽,杂以流徵,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人而已。”以绝对数量而言,销路数千张的《中国现代民歌集》,与和者数千人的《下里巴人》,似乎也不相上下了。这当然只是笑谈,因为今之歌者唱起现代的《下里巴人》,电视机前的和者怕不有数十万人。在典型的工业社会里,听众当然更多。以卡洛尔·金的唱片《金碧锦》(Tapestry)为例,一九七一年初才出版,到了一九七二年十一月,已经销了五百多万张。卡洛尔·金的歌曲可以说是工业时代的典型民歌。工业时代的人,对于田园的生活、古老的家乡、纯真的友情与爱情,无不深深向往,因此民歌也好,乡村曲也好,反而大为流行。现代人要听民歌,要听新的民歌,只有自己动手来写,不可能等“民间”像酿陈年老酒那样岁月悠悠地酿出一首民歌来。要知道,农业时代的一切都是慢悠悠的,可以耐心等待,进入工业时代以后,音乐,正如政治、经济,甚至于衣饰、发型一样,是快速嬗变的。古之民歌由下而上,来自民间;今之民歌则是由上而下,来自掌握唱片、电台、电视、电影的生意人与艺人,真正的现场演唱反而是次要的了。当然,古代民歌是直接的、深厚的、诚挚的,现代民歌则往往是浮浅的、做作的,因为它是间接而又间接的,不但与听众之间隔了一层大众传播的媒介,更隔了一批谋利的商人。我们可以不满意这样子的现代民歌,却无法否认它流行的方式比起口口相传的古代民歌来,更广、更频、更快。当然,现代民歌的生命短,而淘汰率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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