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咱们慢慢向篷葛朗先生打听,事情是怎么发生的。”公证人放低着声音,意思是教玛尚别声张。
米诺莱站在人中间巍巍然像一座塔;忽然有个矮小的女人冲进人堆,叫道:“米诺莱,你待在这儿干吗?你没接着但羡来,反倒在这里嚼舌,我还以为你骑着马出发了呢!——啊,诸位先生,诸位太太,大家好!”
这瘦小的女人,苍白脸色,淡黄头发,穿一件白地棕色大花印第安布衫,戴一顶镶着花边的挑绣便帽,平坦的肩上披一条小绿围巾:她便是车行的老板娘,叫男女佣人、推小车的、最粗野的马夫见了都要发抖的。她管着银钱、账册,像街坊们说的眼明手快,调度着里里外外的事。跟真正的当家人一样,她身上不戴一件首饰;用她自己的话说她从来不稀罕那些劳什子,只喜欢硬货。那天家中虽有喜事,她仍旧系着黑围裙,口袋里叮叮当当的全是钥匙。尖锐的嗓子足以震破耳膜。眼睛虽是淡蓝颜色,严厉的目光显然跟抿紧的嘴唇,高爽、饱满、极有威严的脑门,非常调和。眼神火气很大,手势和说话的火气还要大。才莉不但一个人要有两个人的意志,而且据古鄙说,竟然有三个人的意志;因为前后有过三个穿扮齐整的年轻马夫,当了七年差,都由才莉帮着成家立业了。那刁钻促狭的公证人帮办把他们叫作:马夫一世,马夫二世,马夫三世。但这些年轻人在车行里既不当权,也很听话,可见才莉不过是提拔得力的伙计,别无他意。